并非夏去秋才至

韩寒的电影《后会无期》里有这样一句经典台词:

告别的时候一定要用力一点,多说一句,说不定就成了最后一句,多看一眼,说不定就成了最后一眼。

然而我这人在感情方面比较顿感,对于离别之事总是不喜欢太过用力,显得特别矫情。所以毕业离别之时面无波澜,平淡不惊,离别之后才开始感伤,此去经年,后会无期。

《徒然草》里有句话说并非夏去秋才至,意思是说,并不是夏天过去了秋天才到来,而是夏季中早已出现了秋天的征兆。自然也好,人事也好,看起来是某一天突然变化的,其实,暗中早已有了征兆,量变才产生质变,只不过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。其实仔细回想起来,我从去年开始就在酝酿这场盛大的离别。

大四的下半年我因为实习一直留在上海,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少之又少。之后又因为毕业事宜辗转于福州上海两地之间,每次都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飞来飞去的四处奔忙的鸽子,根本没时间停下来落脚休息。积累下来的动车票也能凑够了小小一叠。严格来说,我的大学生活从第四年起就结束了,毕业典礼只不过是给这段奔忙的日子画下一个句点,它用一种仪式感告诉我,你已经由一个学生蜕变为社会新人,今后再也没有人能轻易容忍你的过错,容许你的不成熟了。

我曾经以为在大学里学习的时候努力一点就能在找工作时轻松一点,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后上班就能轻松一点。但其实人生不管身处哪个阶段,开心的和不开心的一样多,该努力的时候一个也逃不了。人生性懒惰,但从小孩成长为大人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拥有克服懒惰的自制力,如果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,那何谈成熟?

也许成长可以是一瞬间的事,但离别对我来说却花了好久。

每次收拾行李,都会翻出一些“丢掉可惜,留着无用“的鸡肋物品,因此宿舍柜子里存了许多”过去的回忆”。尤其是当年从日本留学回国时,许多东西舍不得丢掉,硬是用国际包裹把它从日本邮寄了回来。而当我终于可以不甚犹豫地把它们丢掉时,才发觉,这一次我终于“放下”了,终于不再囿于过去的辉煌里沾沾自喜,也不再为了掩盖掉曾经的失落而惴惴不安。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完全从当年的情景中走出来,如果能够遇见当年的自己,一定会笑着对她说声“你好,再见”。

毕业典礼上,曾经教过我的日本老师留了三句话给我们。

一,要做个温柔善良的人,不为了贪图回报而去帮助他人;
二,选择一条困难的路去走,因为人生如逆水行舟,不进则退;
三,珍惜生命,活在当下。

这三句话虽然是老生常谈了,但大道至简,大音希声,越是浅显的道理就越是意味深长。即使是阅历浅薄如我,听到这几句话时也颇为感慨,其中真意,还需要花一生去慢慢体会。